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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记 | 关于 INFP

提示

我是一个非典型的 INFP。事实上,所有人都是。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:为什么“我”和别人是不一样的。

这不是指的外在或性格上的不同,而是更加诡谲的疑问。我无法直接看到自己的脸,但是我可以看到别人的脸;我能知晓我自己的想法,却不知别人的内心;或者更一般地,我所拥有的“第一人称”的感官,为什么和我眼中的别人——“第三人称”——有如此大的区别?

散文、小说里有“我”,但在阅读时,我清楚地知道那里的“我”是别人。电脑游戏里也有“我”,但也只是受我操纵的角色。影视剧里没有“我”,我看到的都是其他人的生活。

所以,有时候,我会想象我的视角从我身上脱离,升起,以俯瞰的视角观察我还有周围的一切;视角继续上升,继续上升,让视野从一个房间扩张到一栋楼、一座城、一个国家,乃至一个星球。

然后眼中的星球突然诡异地凹陷,坍缩,消失在奇点。

我说不清楚这种奇怪的虚想带来的是一种怎样的体验。是人生的虚无?是宇宙的无穷?抑或是超越一切感觉的无悲无喜?

也许都不是。当视角与自我剥离,原本的“我”也成为外物,那些本应属于“我”的感受也成为第三人称的不可感。

我知道这样的想象没有什么意义,我当然没有机会从别人的视角看自己。但是它太迷人,仅仅思考本身就足够让人着迷。

不过,我说的“着迷”不是上瘾。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。我很擅长在每天接触到的现实的世界之外,虚构这样的或大或小的不可能,它们有的只是一个念头,有的却是一片完整的天地。

也许我的思维正是被这种模式主导着。比如数学,我脑海中的数学大概就是一个世界,只是它是抽象、逻辑化的,和现实世界拥有完全不同的结构。

上面的内容都是在说我自己,代表不了所有的 INFP。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也是 INFP 的通病:我们试图把一切的一切都纳入“我”中,是“我”为世界开辟了天地,而不是世界为我准备了空间。因此我们喜欢谈论自己。在我们看来,我们谈论的正是世间的一切。

我其实不太喜欢严格地按照十六型之类的东西把人分类,因为这是一种限制。说到底,十六型只是对人的一种总结,它在描述,而不是在圈定,方枘圆凿,没有必要把一切都塞进去。

那么我们为什么如此关注 INFP 这样的四个字母呢?我想,大概是因为我们看到了自己。

“我”永远是最深邃的谜题,没有之一。因为“第一人称”和“第三人称”的区别,我们不能看到完整的自己,所以我们需要寻找同类,从他们身上寻找自己看不到的东西。

前几天听了一个哲学讲座,主讲人引用了笛卡尔的名言“我思故我在”。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可以怀疑,我们永远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“缸中之脑”,永远不能知晓别人说的话、做的事是不是有意的伪装,永远不能确认看到的事物是真实还是错觉。

但是“我”的存在无法怀疑。我们在怀疑,我们在思考,所以我们知道“我”的存在。“我思故我在”不是因果,不是先思考后存在。它是一种逻辑推论:“我在”是“我思”的前提,因此看到了“我思”,就能确定“我在”。

这可能就是问题的答案了。对世界的思考是从镜子开始的。镜子让我们知道了虚假可以有多么逼真,因此我们反求诸己,把看世界浓缩为看自己。第三人称是对第一人称拙劣的模仿,它用未知取代了虚假,营造出我们眼中“别人”的真实。

也许,当我们第一次看到镜子,思考就从未停止,这并非天生,而是我与世界碰撞的火花。

(本文首发于知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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